第07版:忆往昔

邯郸往事

2025年07月14日

  1990年,十八岁的我报名参军,却因故未能如愿。那段日子,心中常感茫然。恰在此时,在邯郸老家做生意的表哥邀我前去帮忙,几番思量后,我应承下来。在母亲的殷殷叮咛声中,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我踏上了驶往邯郸的列车。

  邯郸于我,并不陌生。父亲是邯郸永年人,早年因工作调动定居河南焦作。我幼时也曾随父母回过几次老家。凭着依稀记忆,下火车后,我顺利找到了位于陵西北路的姑妈家。姑父是位严肃的铁路工人,初见时他那上下审视的目光,让初涉世事的我颇感局促。翌日清晨,表哥便带我来到他经营地板革与海绵生意的门市部。店面位于繁华的赵都商场对面,两间铺面,生意红火,另有三位店员忙碌其间。表哥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辞去“铁饭碗”后,下海经商。他思想活跃,眼光独到,常去广州、温州等地采买当时紧俏的时髦货品,因此店里总是顾客盈门。初来乍到的我,在表哥的言传身教下,很快便熟悉了基本业务。我大小事情都抢着干,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证明自己绝非来吃闲饭的。

  入冬后,海绵生意格外兴隆。我们常常忙碌到下午一两点才能吃上午饭,工作至天黑才收工。记得有一天,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路面结了厚厚一层冰。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客户急需一批材料赶工程,偏巧店里库存不足。表哥望着窗外漫天风雪,面露难色。我主动请缨,提出去安庄仓库拉货。表哥眉头紧锁:“雪太大了,路又滑,你刚来没多久,别逞强。”我执意要去,拍着胸脯保证万无一失。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如刀割在脸上,火辣辣地疼。我独自蹬着沉重的人力三轮车在冰面上艰难前行。车轮只能沿着前车压出的冰辙一寸寸向前挪动。沿途时有陡坡,而那批货足有七八百斤,我咬紧牙关,身体站立前倾,拼尽全力蹬车。三轮车在左右扭晃中挣扎向前,汗水很快浸透了我的棉衣。最终,我把货及时送达店中。表哥看着我冻得通红的脸颊和湿透的棉袄,眼神里满是震惊和疼惜。当晚,表哥特意带我去了滏东路一家大名烧麦店。热气腾腾的烧麦肉汁丰盈,油香四溢,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笼。表哥在一旁看得直乐,笑我“胃口好”。随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棉鞋塞给我:“傻小子,鞋都湿透了,脚还要不要了?换上!明天还指着你干活呢!”那双鞋的暖意,从脚底直抵心间。

  在邯郸未满两年,父亲便唤我回了焦作。转眼年届知命,邯郸旧日情景历历如昨。老家邯郸,这片承载着我青春奋斗与温暖记忆的土地,纵使相隔千里,也永远是我心中最深的牵挂。翟晓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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