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我在生产队当队长。那年麦收时,村里刚刚买了台小型拖拉机,虽然只能把小麦割倒,再由人工收起、捆好,但也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拖拉机能割、能耕、能种,在如火如荼的抢收、抢打、抢种期间,两个拖拉机手就成了香饽饽,到哪个队干活也是好好招待。午饭烙饼炒鸡蛋,晚饭鸡蛋卤面条,在当时就是最好的饭菜了。
那天,两个拖拉机手给我们队割小麦,我早早地安排副队长的老伴在家做饭。那时能在谁家做饭,也是很体面的事儿。
田野里,太阳火辣辣的,下蒸上烤,酷热难耐。眼看到午后一点钟了,还有一点点没有割完,我好说歹说,还花了两毛钱买来冰棍,让两个拖拉机手再辛苦一下,加会儿班,下午就不用再过来了。两个拖拉机手也算通情达理,尽管脸晒得通红,还是坚持把小麦割完了。
回到村里已经快午后两点钟了,我们饥饿疲惫,口干舌燥,简单洗一下,就开饭了。开始还没什么,吃了一会儿,感觉味道不对,觉得油饼有一股机油味儿。于是,副队长问他老伴用的哪儿的油,老伴说:“就是墙根儿那罐子里的油。”副队长听了,一跺脚,说道:“毁(糟)了,那是机油!”
原来,那时农村家家户户都是用罐子盛油,炒菜、烙饼时用提子把油从罐子里提出来。可是,副队长把机油也放在一个罐子里,就放在厨房的墙角。再加上棉籽油与机油颜色差不多,他老伴就取来烙了饼。
事已至此,再烙吧,白面没了,那时用多少面粉从大队的磨房取多少,再说扔了也舍不得。没办法,副队长说:“就这么吃吧,反正死不了人。”我又吩咐煮了些鸡蛋,才算打发了这顿午饭。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儿很快就被传为笑谈。村里有了什么重活、累活,就要安排给我们队,说我们让机油润滑过,“马力”大。
一转眼40多年过去了,前几天回家见到那两个拖拉机手,又聊起当年的机油烙饼,他们哈哈一笑说:“这辈子就咱吃过机油饼,别人谁吃过?” 陈剑/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