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冬天,单位派我和小张两人上山搞社教,驻黄河三峡八里胡同出口牛湾村,抬头是山,低头是河,条件很差,群众生活困难。
50户村民都姓牛。牛支书四十六七岁,敦实的个头,黑红面孔,额上布满皱纹。我们一起走组入户作宣传,一心让社教精神家喻户晓。
窑门透风,晚上寒冷,我们需要烧一堆地火取暖后再上床。一个月后,我头疼难受,想去乡医院看病,但要步行翻山10多公里。牛支书知道了,说:“我带你到南岸荒坡卫生所看看,那里还欠群众一些药材钱,过河顺便讨点账。”
“怎么过河啊?”
“我给你摇橹。”
牛支书又说:“村里有条小船,各户轮流值班,能坐四五个人。”
黄河边的人都熟悉水性,正常情况下,摇船过河不是问题。下午4点多,我俩来到河边,他望望河水,解开绳索,喊:“上来吧。”我抓着杆跳上小船。
河面风平浪静,牛支书熟练地摇着桨,我俩相互交谈,水声哗哗,不到半个小时就划到了对岸。
在南岸卫生所,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开了药,嘱咐按时服药。我说:“记住了。”牛支书到药材点对了账目,结完手续返回来说:“咱们走吧。”
起船的时候天已晚了,远远看见西边峡谷口乌云翻动着,起了风,我急切地说:“不好,天要变了。”他也看看天空,绷着劲儿摇橹,还说:“能赶过河去。”不多时,狂风夹着大雨点“噼里啪啦”打来了。小船在河面摇摇晃晃,被大风一会儿掀到浪尖,一会儿落入谷底,我心里十分害怕。牛支书左右发力摇桨,见势我也在后面帮忙。
风浪顶着,小船怎么也不前进,甚至还向后退。牛支书看我害怕的样子,大声说:“沉住气,别怕!我们常碰到这种天气。”这时两岸亮起了灯火,我俩在河上与风浪艰难地搏斗,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
牛嫂见我们俩没回来,心急火燎,叫邻家牛小战兄弟,打着手电来到河边。“过河喽!过河喽!”听到喊声,看到微弱的灯光,牛支书说:“方向不错,那里就是岸。”我俩都咬紧牙关配合,浑身湿漉漉,本来只需半小时划船就可到岸,我俩在河上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牛嫂急忙给我俩烧热汤喝,还说:“早知道变天,说啥也不能让你们过河了。”我说:“谁知道河上天气变得这么快啊!”那次风雨渡河,与死神打了一次交道。
因为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建设,4年后牛湾村整体移民下了山,新村庄坐落在城乡接合部,现在已发展成为当地榜上有名的文明村。我与牛湾人感情深厚,乡亲们把我看成是他们的荣誉村民。
王占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