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在我生活的乡村,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吃盐都没钱买。村里有人从海边捞来小盐儿,青壮年就搭帮结伙地干起这活儿。我们村距渤海湾30公里,头天晚上推着独轮车出发,走一宿,次日天亮到海边,捞上盐往回返,前半夜就能到家。
中秋节后,我们几个人趁着大月亮出发了。我和四叔一辆独轮车,换着推。那夜月明如昼,照得道路亮堂堂的,天还没亮,我们就赶到大海边。我们坐在海堤上歇一会儿,日头出来开始捞盐。
潮沟里结了一层小盐儿,捧进篮子,用海水淘洗干净,白花花的很叫人稀罕。大约两个多小时,我和四叔就捞了满满两口袋。我们爷儿俩把盐口袋抬上海堤,拢好车,等着大家。过了一会儿,大伙儿都捞足了,我们帮他们拢上车子,一起推车回家。四叔掌辕我拉车,走在最前头。我好高兴,这两口袋小盐儿弄回家,亲戚朋友能吃一年,再不用花钱买了。趁着月色,我们高高兴兴地上了引滦灌渠大桥。这是去海边的咽喉要道,必须得从这座桥上走。
要下桥时,突然过来两个胳膊上戴红箍的人,他们将手里的小红旗一横,把我拦住了。“站住!从今天起,捞小盐儿的一律没收!”我惊呆了,不知说什么好。四叔放下车上前问:“同志,这是为啥?以前不是不管吗?”“以前不管,但从今天开始管。你们啥也别问了,推上车子跟我走!”推上桥的几辆车子都被截了,只有落后的二哥一见情况不好,没再上桥,推车往东走了几里地,涉水过河没被截住。我们按人家的要求,把小盐儿倒在一个房间里,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刘振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