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同学聚会，大家一起去歌厅唱歌。在几位同学唱过之后，一位女同学站起来，点唱了一首《真的好想你》。不料她一开腔，众人便哄堂大笑——她五音不全，唱的每一句都不在调上。然而，她竟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深情地演唱。随着歌曲的高潮，她的声音愈发大了，调子却愈发地远，包厢里的笑声也愈发地响亮了。有人捂着肚子，有人拍打沙发，更有人夸张地做出堵耳朵的动作。起初我也跟着笑，渐渐地却笑不出来了。我注视着她那张在变幻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的脸，忽然觉得，她唱得固然难听，却有一种我们早已丧失的东西——那种不计他人眼光、全然沉浸于自我世界的勇气和自信。

　　这使我想起幼时在乡下见过的一位老农。他总爱在田间劳作时放声歌唱，嗓子粗粝得像砂纸摩擦，调子更是七零八落。村里人都笑他“老牛嗓”，孩子们常跟在他身后学他跑调的歌声，他却浑然不觉，依旧一边挥着锄头，一边纵情高歌。日头晒得他黝黑的脸上泛着油光，汗水顺着皱纹沟壑往下淌，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歌声能让他的劳作变得轻松。当时只觉得老农古怪可笑，如今想来，他那份在苦难中仍能自得其乐的劲头，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此时，包厢里的笑声渐渐稀落了。女同学终于唱完，见众人安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唱得不好，大家见笑了。”

　　那位女同学的歌声诚然刺耳，但她敢于将这不完美的声音公之于众，不在乎众人的评判，这种勇气，实为我们所匮乏。她教会我一课：人生需要自信，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而是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你有权以自己的方式度过它。 萧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