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的一段往事。

　　本来我跟王副军长并不熟，一是因为我们职级悬殊，他是副军职高干，我是相当于排职的电影组长；二是因为他在司令部办公，我在政治部电影队工作，办公区域不同，工作上也没有交集。但我早就听说王副军长治军有方，带兵甚严，人们谈起他便心生敬畏。后来，几次军事演习使我有机会和他近距离接触。

　　有一天，宣传处通知我去司令部作训处执行任务，到山西省阳曲县配合王副军长指挥的军事演习做战术解说。因为我在电影队负责广播工作，能讲普通话，加上年轻，底气足，嗓门儿亮，朗诵铿锵有力。没想到演习当天，我读的解说词和演习实际进程弄两岔了。王副军长虎着脸把我手中的解说稿拽过去，扔进了战壕，我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这时，负责协调解说的参谋把稿子捡回来，让我继续念……演习结束后，我沮丧地要搭卫生队的车回太原，没想到王副军长带着警卫员到驻地来看我，并跟我说：“小李，生气了吗？我不是对你的，这事不怪你，是参谋没协调好。别生气啊！”我当时特别感动，忙说：“也怪我不懂军事，要不然也不会读错。”王副军长说：“下次演习让你提前介入。”

　　果然，没过多久，我又奉命去阳曲县配合王副军长搞演习，并且提前参加了战术解说词的讨论、修改和审定。这期间，有两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是王副军长的军事、文化素养非同一般，他口授战术解说词出口成章，措辞严谨，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二是他记忆力惊人。有一次讨论战术解说词，他指出有一段话写得不对，然后胸有成竹地陈述了这段话的正确表达。第二天，王副军长和我们接着讨论刚修改好的解说词。念到他前一天要求修改的地方，他立即叫停，问：“这里怎么没按我说的修改？”读稿的参谋说：“忘了您昨天怎么说的了。”王副军长当即把他说的那段话复述了一遍，说的竟然一字不差。

　　再一次跟着王副军长搞演习，实际上是一次规格很高的军事技能比赛。北京军区的八个野战军各抽一个建制连，进行射击、投弹、超越障碍等军事技能表演。代表我们军参加表演的，是王副军长带出来的教导大队教学示范连。那天，我向在场的军区首长和兄弟部队首长汇报这个连队平日的训练情况，看到该连官兵的精彩表演，我暗自佩服王副军长治军有方。过了几天，我在军部大院偶遇王副军长，他高兴地对我说：“小李，上次比赛咱们军是北京军区第一！你的解说也是北京军区第一！”

　　时隔不久，宣传处又通知我跟着王副军长去华北北部搞演习，我急忙打起背包出发。可还没等演习开始，宣传处的一个电话把我召回，通知我转业。在等待安置的过程中，华北地区军事演习早已结束了。有一天，我跟王副军长在军部大院相遇。他说：“小李，愿意走吗？不想走就到司令部来吧。”我顿时感觉心里一热，说：“我愿意走，爱人自己带孩子太累了。”他看着我默默地点点头。我们便就此别过，没有再见过面。但在我的记忆中，他永远是那个威严、英武又不失慈爱的王副军长。

　　李兴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