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是新文学团体“创造社”的发起人之一,其代表作有《沉沦》《故都的秋》《春风沉醉的晚上》。在文学创作的同时,他还积极参加各种抗日组织,先后在上海、武汉等地从事抗日救国宣传活动。1945年8月29日,郁达夫被日军杀害于印尼苏门答腊岛丛林。
逃离新加坡,奔波赴苏岛
1938年底,应东南亚华侨商人胡文虎之邀,郁达夫和夫人王映霞来到新加坡办报。日军偷袭珍珠港后不久,又向新加坡发起进攻。1942年2月4日清晨,郁达夫与胡愈之、邵宗汉、王任叔夫妇等28名难民,乘坐一条小船,悄悄逃离新加坡。
历经艰险,郁达夫一行抵达荷属加里曼小岛。几天后,他们被转移到望嘉丽岛对岸的保东村。郁达夫考虑到这次逃难可能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于是决定学习马来语。他与进步报人王纪元成为一个小组,在保东村住了一个半月,又来到距离此不远的彭鹤岭隐蔽起来。
4月中旬,因日军搜捕进步人士的风声很紧,郁达夫等人决定分头向苏门答腊内地转移。途中,王纪元病倒,留在当地养病。郁达夫则乘坐一只小船继续前行,上岸后乘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这辆车上除了郁达夫之外都是印尼人。突然,迎面驶来了一辆日本军车,司机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了。一名日本军官跳下车来,呜啦呜啦地说个不停。司机和乘客听不懂日语,都很慌张,准备逃跑。郁达夫原先并不准备暴露自己,他听得懂日本军官的话,其实只是询问路线。但是,此时稍一迟缓,那些逃跑的印尼人就有可能被枪杀。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站起来用日语指明了路线。日本军官没有想到在这穷乡僻壤,能遇见会讲日语的人,非常高兴,令士兵放下枪。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身在虎口,仍行善事
许久,汽车终于来到了苏门答腊西部高原小镇——巴爷公务。印尼司机将郁达夫送到广东华侨开办的海天旅馆时,偷偷告诉老板说,这个人是日本来的大间谍!
消息不胫而走,好长一段时间,巴爷公务的华侨都不敢与郁达夫讲话,害怕他是前来调查自己的日本间谍。一来二去,驻在三十里外的武吉丁宜的日本宪兵也知道,在巴爷公务有一个会讲流利日语的人。所以,此后每逢需要翻译时,日本宪兵就来找他。郁达夫不能拒绝,只得化名“赵廉”前往。
与郁达夫一起逃难的好友胡愈之后来回忆说:“达夫始终装作一个有钱的商人,与政治有关的事,他表示什么都不懂。然而在担任通译时,他却帮助了不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印尼人。达夫懂得几句马来语,但因为宪兵全不懂马来话,所以遇到审问印尼人时,仍要他做翻译。他把印尼人的供词翻译成日语时故意为他们减轻罪证,因此开脱了不少印尼人。对于武吉丁宜附近一带的华侨,达夫也尽力帮忙,在他任通译的几个月中,武吉丁宜宪兵部没有杀过一名中国人,偶尔有被拘禁的,不久经过达夫的暗中营救,也都被释放了出来。”
身份暴露,客死他乡
郁达夫离开新加坡时,身上带的钱并不多,为了维持生活,他出面向当地的华侨朋友募资开办了一家“赵豫记酒厂”。酒的销量还很不错,所得利润可以保障大家的生活,郁达夫感到十分高兴。
为了能够长期隐蔽下去,朋友们都劝说已与王映霞分手的郁达夫在当地找一个女人再立家庭。后来,友人给他介绍了广东华侨陈莲有(后改名何丽有)女士,二人于1943年9月结婚。
1944年1月,由于汉奸洪培根的告发,郁达夫的真实身份暴露,日本宪兵展开针对他的专案侦查。
胡愈之劝过郁达夫,让他寻机逃跑。郁达夫回答:“我是躲不了的,最近宪兵每天到我家来吃酒,虽然没有说穿,显然我已被监视。索性不动声色,等事情爆发了再作打算。”他转而劝说胡愈之:“你们不要管我了,还是应该先离开,不然,等到事情弄大了,恐怕大家受到牵连。”二人商议后决定,胡愈之和妻子沈兹九前往棉兰,张楚琨和高云览等进步人士前往巨港。最后,他们都成功地逃出了巴爷公务镇。
8月中旬,日本宪兵的侦查工作结束。日本宪兵来到郁达夫家里,一看到他,就喊他“郁先生”——突然改变了平素“赵先生”的称呼。
郁达夫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日本宪兵临走时说:“老郁,为了调查你这个案子,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钱。”郁达夫无奈之下,只好拿出钱送给他们。此后,日本宪兵并没有拘捕郁达夫。因为郁达夫是著名作家,在日本的名声很大。如果把他杀掉徒然显示日本的残暴,对于日本并无好处。倒不如暂不处理,同时仍加强严密监视。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郁达夫从广播里听到这个消息,无比兴奋,马上四处告知,并拿出好酒来,和朋友们欢庆。
此时,正在巨港开办肥皂厂的同伴张楚琨,从一位在日本宪兵部做翻译的台湾人口中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惊人的内幕消息。那个台湾翻译说:“乡亲,你捡了一条命!你和郁达夫一伙数十人,都是从新加坡逃出来的文化人!宪兵部一年前就查清了,他们定于1945年9月1日在全苏岛肃清不稳分子。”
张楚琨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派人通知郁达夫。郁达夫听后,并不怎么在意。他认为,日本不是已经宣布投降了吗?何惧之有?
8月29日晚8点,在郁达夫家的餐桌边,汪金丁、吴柳斯等好友在一起,商量着关闭酒厂回国的事情。这时,门外来了一个年轻人,叫走了郁达夫。就在这天晚上,郁达夫被日本宪兵秘密杀害。他曾经在日本宪兵部被迫担任翻译,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日本宪兵预感到战败后审判必不可免,于是将郁达夫这个有力的“证人”杀了灭口。
第二天早晨9点,郁达夫与何丽有的女儿郁美兰出世。就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颗耀眼的明星,划破南国漆黑的夜空,陨落他乡。
据《名人传记》 刘保昌/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