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曾经是大户人家,拥有的房屋、土地等财产之多,在方圆几十里内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家产传到了我爷爷,却让他败了个精光。
爷爷嗜酒如命,他的口头禅是:“我喝酒有两不喝:睡了不喝,死了不喝。”那真是,晨起把盏饮,停杯月如钩。
爷爷喝酒时总要摆谱,美味佳肴一桌子,他端坐在正位,身边围坐着一圈恭维他的酒肉朋友,陪吃陪喝,猜拳行令,闹闹哄哄的。家里几乎每天都是“高朋满座”。有时喝完酒,爷爷还会在那帮“朋友”的簇拥下,摇晃着脑袋,精神恍惚地从酒桌转移到赌桌,进行一番豪赌。爷爷出手阔气,但几乎没有赢的时候。输得两手空空,爷爷却一点儿都不慌。今天卖块儿地,明天再卖块儿地。地卖光了,就卖房子。不消几年时间,祖上留下的殷实家底就毁于他手上。爷爷变得一无所有,身边的“朋友”也纷纷离他而去,终于在一天夜里,他喝酒昏睡之后再也没醒过来。
父亲当家过日子时,家里仅剩下两间权当栖身之所的茅草房。父亲打小就目睹爷爷喝酒毁了自己,也毁了家,所以对酗酒深恶痛绝。父亲认为,人一旦沾到了酒,心就容易乱,没办法约束自己,就容易沾染赌博恶习。于是,父亲规定:“咱家谁都不许沾酒。”
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没有藏酒,也没见父亲喝过酒。即使逢年过节,我们也只是喝些饮料。家里来了亲戚,就临时让我去供销社打些散装白酒。亲戚自斟自饮,父亲从不劝酒。好在彼此之间都熟悉,亲戚也不挑礼。遇到不经常走动的亲朋来串门,怕冷落人家,父亲只好请邻居老邱来作陪。
那时,我对酒有一种神秘感,认为是好喝的东西。趁着去打酒的空儿,我偷偷地将手指插入酒瓶里,蘸了些酒液放到嘴里。“呸!”品了品味道,我赶紧吐掉,心想:“辣辣的,我当啥好玩意呢!”
长大后,我们兄弟姐妹都不喝酒。诚然,不喝酒让我们在待人接物上显得有些呆板,甚至给人不合群的印象。但是,真正的朋友不应该是酒肉朋友,志同道合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我的子侄辈和孙辈们也滴酒不沾。倒不是刻意强迫这些晚辈们,而是经过几代传承,耳濡目染,戒酒已经成为家风。 祁敬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