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后,全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扫盲运动。在我们村里,青壮年文盲集中在夜校(村小学)学习,由小学教师任教;老、弱、病、残、孕不能上夜校的就派“老师”上门送文化。小学四年级以上的学生都是扫盲“小先生”。
那年我上小学四年级,负责给三爷爷和三奶奶扫盲。接到任务后,每天吃过晚饭后,我就拿上课本(油印的“人、手、口、马、牛、羊”扫盲课本),到三爷爷家去上课。那时,我真有一种当老师的荣耀感,三爷爷、三奶奶也很配合。每晚,我教他们10个字,让他们做到既能识字,也要会写。
1952年冬季的一天,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天。傍晚放学后,我顶着风雪回了家。吃过晚饭后,雪不但没有停,还刮起了西北风,我拿起扫盲课本就往外走。母亲说:“这么大的风雪,你还去呀?”我说:“去,三爷爷、三奶奶他们还等着我上课呢。”
三爷爷、三奶奶住在村东头,我家在村西头,相距有200多米远。我披上母亲给我的老羊皮袄,走进了风雪之中。风急雪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雪花打在脸上,跟小石子砸得一样疼。我依仗路熟,半睁着眼,斜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进,好几次陷进没膝深的雪窟里。到了三爷爷家,我已成了雪人儿。三爷爷、三奶奶见了我大吃一惊,以为这么大的风雪我不会来了,正要睡觉,没成想我敲开了门。三爷爷、三奶奶很感动,也很心疼我,急忙帮我打扫干净身上的雪,把火盆端到我身旁。火盆里火势熊熊,烤得我脸颊通红,浑身暖暖的。稍作休息,我就开始上课了。那晚,我临时起意,教了他们10个字:“今日好大雪,明年定丰收。”教完了,瞅瞅外面,风雪更大了,三爷爷叫我住下,我不肯,怕父母不放心,三爷爷就把我送回了家。
第二年春天,上级有关部门来验收。通过扫盲考试,三爷爷、三奶奶都认得并且会写1000多个字,双双脱盲,取得了脱盲证书,这把三爷爷、三奶奶乐得都找不着北了。我这个小先生成绩显著,获得“模范扫盲小先生”的奖状,还奖给我一支钢笔,两本报纸本,高兴得我进进出出都吹着响亮的口哨儿,内心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谷景峰/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