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十年前，农家日子穷苦，大多买不起煤，冬天做饭取暖一般都用庄稼秸秆、树枝树叶。所以，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放学了，都到附近的厂矿企业捡煤渣，留作寒冬腊月打煤球用。

　　捡煤渣必备一个小扒钩和一个大肚子背筐。那时，我们都到离村子十几里地的镇上捡煤渣。镇东的白马河边有家工厂，每年冬天烧锅炉。锅炉工张伯原来是镇中学的老校工，我与他很熟。我和小虎常做伴去捡煤渣，张伯对我俩很照顾。见我俩来了，他就打开厂区的小门，让我们到里面先捡。不过捡上一会儿，张伯就撵我俩走，怕被领导看见。

　　工厂外面的情形就不同了，小山一样的煤渣堆旁早就聚集了很多捡煤渣的人。张伯他们每推出来一车煤渣，人们就一下子围上去，快速地又扒又捡。我们再在煤堆旁捡一会儿，这样，我们每次去捡煤渣，都能背回家满满一筐。

　　捡煤渣的人群里有我们村的五奶，她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着，特别显眼。五奶是村里的五保户，孤苦伶仃，她眼神儿不济，腿脚也不灵便，每次只能捡小半筐。有一次，我们从五奶身边走过，五奶笑眯眯地说：“你俩捡的都是好煤块哟，能分一点给俺不？俺给你们钱！”说着，她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分票，小虎有点动心，我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五奶这么大岁数还来捡煤渣，怪可怜的，你怎么忍心收钱呢？”

　　回家后我和母亲一说，母亲动情地说：“唉，她一个孤老婆子，没力气拾柴火，也捡不了多少煤渣，冬天冷冰冰的怎么过呀！”母亲把我捡来的煤块倒出一半，吩咐我赶紧给五奶送去。以后每次捡煤渣，母亲都让我匀出一些，背到五奶家，直到后来烧锅炉的张伯不干了，我们不再捡煤渣为止。

　　一晃40多年过去了，我时常会想起捡煤渣的情景，想起黑漆漆的煤渣冒出的缕缕热气……

　　刘琪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