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8月18日,我出生在衡水市武强县的一个小村庄。当时,家乡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面对一片汪洋,身为教师的父亲为我取名,他想到了古代庄子的《逍遥游》,先选“鲲”字,后转念一想,鲲在水中不见天日,不如叫“鹏”。于是,我就叫“高鹏”了。
小时候,村里人起名字大都是两个字,而我们兄妹的名字都是一个字。村里人说我的名字洋气,我心里很得意。跟父亲说起此事,他便给我讲了名字的出处,还讲了唐代李白的“大鹏一日同风起”,宋代李清照的“九万里风鹏正举”等诗句,最后他说:“你叫‘鹏’可不是为了洋气,名字是有寄托的。你生于水灾之时,叫‘鹏’是希望你不怕灾难,当然也希望你将来有所作为,更希望家乡不再有灾祸,国家发展也如鲲鹏展翅、一飞冲天。长大以后,你要为国家的发展作贡献啊!”我当时懵懵懂懂,不太理解父亲的话,只是觉得我名字有那么多讲究,心里更得意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名字后来还带给我许多乐趣。
我上初中时要到邻村上学。当时“白卷英雄”正红,我们说是上学,其实到学校的主要任务是劳动,学工学农。刚升入初中,老师对我们还不熟悉,第一次劳动把我安排到了男生组去抬水浇地。等看到浇地组就我一个女生时,老师问我:“你一个女生怎么来抬水了?女生不是都在糊纸盒吗?”我说:“是您分配我抬水的呀!”老师又问:“你叫什么?”“我叫高鹏。”老师显出吃惊的表情说:“是吗?你回去糊纸盒吧!”
上高中时,要到9里外的公社上学。那时已经粉碎“四人帮”了,学校开始以学文化为主。有一次,语文老师叫“高鹏”回答问题,等我站起身准备回答时,老师惊讶地瞪大眼睛说:“高鹏是个女生?”同学们哄堂大笑,笑得老师忘了让我答题,直接说:“坐下吧。”
上大学时的体育选修课,我选了排球。老师课前都要点名。操场边上,男生一群,女生一群,点到“高鹏”时,老师的目光投向男生,等我喊“到”时,老师的头会猛地转向女生这边,引来一阵爆笑。这样点过两次名后,老师才接受了“高鹏”是女生的事实。
在后来的工作生活中,我的名字还在引出误会,只是笑过之后,我想:家乡自那次大水后基本平安,慰藉了父亲;我们的祖国发展日新月异,正如父亲所愿;而我的平凡,却有负于父亲为我取的名字,不由得生出些愧疚。所以,我在工作中更加尽心勤勉。
如今,老父已离去6年,我也退休4年了。我只想抓紧时间再做点什么,以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
高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