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王子骑着脚踏车而来

　　二战时期，新加坡被日本占领，物资奇缺，通货膨胀日益严重。李光耀的学业因此停顿，看到市面上正闹胶水荒，他便联合校友杨玉麟研制胶水。

　　那天，李光耀骑着脚踏车去找杨玉麟。走廊上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他随口问：“玉麟在哪里？”她面带微笑，指了指角落里的一道楼梯。扫过她的面容，李光耀一下愣住了。虽然三年未见，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她是柯玉芝——他的竞争对手！

　　战争爆发前，他们同在莱佛士学院读书，“第一学期数学考试成绩我高居榜首，但英文和经济成绩最好的不是我，我排名第二，落在一个名叫柯玉芝的小姐后面，分数差了一截。”对此，拿惯了第一的李光耀“十分震惊”。

　　柯玉芝其实是杨玉麟妻子的妹妹。这次不期而遇，他们相熟了，并经常见面，工作之余常在一起探讨未完成的学业。时光渐长，两个人从昔日的竞争对手变成了如今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不一样的情愫慢慢在两个人的心底萌芽。

　　李光耀21岁生日这天，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柯玉芝回家。坐在后座的柯玉芝轻轻搂住李光耀的腰，夏末微凉的风将柯玉芝的头发轻轻吹起，露出微红发烫的脸颊。就这样，一段爱情故事揭开了序章。多年后，她这样回忆：“我正在等待白马王子，只是这个王子不是骑马，而是骑着脚踏车来的。”

　　不过，这段爱情并不如柯玉芝所想的顺利，首先她的父母就强烈反对。柯玉芝的父亲是华侨银行总经理，父母认为李光耀家境普通，并不算门当户对。如果他学业未成，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结婚的。

　　二战结束后，李光耀开始考虑学业和前途。他说服了母亲动用积蓄、变卖首饰，到英国去读书深造。第二年7月，好消息传来，柯玉芝获得了女皇奖学金，分别整整一年后，他们在剑桥大学重聚了。那年圣诞假期，瞒着双方家人，两人在英国秘密注册结婚。婚后，他们并没有荒废学业，反而互相勉励、埋头苦读，两年后，双双获得学位，取得律师资格。

　　站在丈夫身后的贤惠妻子

　　回到新加坡后，李光耀和柯玉芝正式举行了婚礼。在英国的三年，李光耀对政治产生了浓厚兴趣。尽管柯玉芝喜欢平淡安宁的生活，但对李光耀的政治热望，她还是表示了极大的支持。

　　1952年，李光耀作为律师，代表罢工的邮差和政府谈判，柯玉芝不顾生产不久，帮他修改草拟的声明。后来，李光耀的成就被大幅报道，威望直线上升。

　　有了群众基础，李光耀开始创立“人民行动党”，为新加坡争取自治地位。柯玉芝又协助他草拟党章，召集创党成员的妻子们，一起在家中缝制徽章；他的每一篇演讲稿，也都是她斟酌推敲的结果。1959年，李光耀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总理，其时，他只有35岁。

　　站在李光耀背后，柯玉芝默默辅佐他。李光耀自称“政治街头霸王”，他脾气很大，常常不给人留情面。一次记者见面会上，他称西方记者为“十足的废物”。会后，柯玉芝悄悄安慰对方：“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用放在心上。”

　　只有她，能令李光耀冷静。当李光耀与记者针锋相对时，她会及时解围：“得了吧，你就别再为难记者了。”她总是给他及时的提醒，媒体戏称她是李光耀的“第三只耳”“第三只眼”，是他的“防洪堤”。

　　尽管深受人民爱戴，但柯玉芝更多时候身份还是贤妻良母。她行事低调，与李光耀一同出现时，总是身着旗袍，庄重得体。在家庭中，柯玉芝承担了教育孩子的全部重任。她的颈间，总是挂着一个金坠子，那是李光耀送给她的，上面刻着八个字：贤妻良母、内贤外德。

　　他的誓言她都懂

　　在几十年相处的日子里，李光耀觉得柯玉芝既智慧，又坚强，绝不会轻易倒下。可是，不幸还是来了。

　　82岁时，她陪他出访英国期间突然中风。情急之下，李光耀不惜“动用”关系请英国政府出面协调。他坚持回国治疗，请求航空公司把飞机改装成“空中医院”，整整12个小时，他始终紧握她的手，直到飞机安全抵达新加坡。

　　他不能没有她，她也为他努力康复。她坚持阅读、听音乐；他上电视节目时，她会弯下腰，亲自为他补妆。身体靠得更近，手牵得更紧，一个甲子的陪伴，远远不够。

　　2008年，柯玉芝再度中风。这一次，她没能再站起来，医生预言，她只能支撑几个星期。他鼓励她，为她打气，不顾她的肺炎，亲吻她的面颊。听着她的呻吟声，他“如同生活在黑暗中一样痛苦”。

　　相比于医生，柯玉芝更喜欢李光耀的照顾。她不能动弹，他就亲自喂饭，捡起她掉下的任何食物；她服用的复杂药物，他牢记时间、剂量；她不能言语，无法交流，他就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她，每天晚上，跟她聊工作，为她读小说和诗。

　　“我跟她讲话她是知道的，她会为我保持清醒。”为了更好地照顾柯玉芝，李光耀坚持健身，对87岁的他来说，这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他满怀深情地对她许诺：“我会每天陪伴你，能多久就多久。我虽然不知道，你我这两片叶子谁先落下来，但我向你发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永远守护着你这片美丽的叶子，不弃不离地爱你、照顾你、珍惜你，直至生命的尽头。”虽然不能言语，但是柯玉芝的眼角泛泪，他的誓言她都懂，他们彼此早已嵌人对方的生命。

　　2010年10月2日，那片美丽的叶子落了，距医生的预言过去了两年三个月。

　　柯玉芝去世后，李光耀悲不自胜，“我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好冲淡对太太的思念。但时常会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幸福时光。”柯玉芝离开后，李光耀的健康状况也每况愈下，他非但没有惧怕，甚至期待死亡。在《李光耀观天下》一书中，他坦然地说：“希望过世后能见到我的太太。”

　　2015年3月23日，另一片叶子落了，爱情的脉络清晰可见，永不枯萎。据《恋爱婚姻家庭》 潘彩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