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8月10日
第02版:记者串门

难忘的“空中救护”

2022年08月10日

  时间:8月4日

  地点:石家庄市

  人物:李计留(65岁)

  李计留自述:前几天,我写了一篇纪念唐山大地震的文章,同时,我也想把这篇文章献给参加唐山抗震救灾的河北省人民医院的医务人员。

  前往震区

  1976年7月28日凌晨,唐山发生了大地震,那时我正在河北省医院针灸科实习。当得知唐山发生地震后,院长迅速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各科室组织精干力量,准备好药品和医疗器械,奔赴唐山抗震救灾。

  科主任散会后,我自告奋勇报名去唐山,接着另一位大夫也报了名。得到批准后,我随即回宿舍拿了件衣服,并到食堂吃了午饭。当时不知怎么想的,我跟食堂大师傅要了一块白萝卜咸菜,用报纸包了一下,塞进了挎包里。点完名后,大家坐上载满药品、消毒用品和食品的卡车,直奔省招待处而去。在省招待处与其他赴唐山救灾的医疗队会合后,我们又将卡车上的食品、药品等物资搬到了石家庄长途汽车总站安排的老式公共汽车上。当天下午4点整,各医疗队正式出发,火速奔赴唐山展开医疗救援。

  按照计划,我们从石家庄出发,经衡水、沧州、天津,然后抵达唐山。那个年代车旧路差,原计划7月29日上午抵达唐山,可是还没有走到辛集天就黑了,汽车也出了点故障,在司机师傅修车的功夫,我们在车上吃了点面包、饼干,喝了点在路边商店找到的开水。1小时后车修好了,我们接着赶路,前半夜大家还有点精神,进入后半夜就都困了,两名司机换着开车,大家在各自座位上似睡非睡地摇晃着。

  7月29日上午8点左右,车停在天津市东北部的宁河。原来的宁河大桥垮塌了,无法通行。经多方面联系得知,天津以北所有通往唐山的铁路、公路桥梁全部被震断,情况变得严重了!我们急得不得了,打听后得知去唐山唯一的通道就是绕行遵化、玉田、丰润,无奈之下我们只得绕行。

  直到晚上,我们才抵达唐山市。

  开展救援

  7月30日凌晨2点,我们到达唐山煤矿医学院。一听说石家庄的医疗队来了,劫后余生的伤员们纷纷来到医疗点,我们本着先重后轻的原则对他们开始了救治。

  除了治疗医疗点的伤员外,我们几名年轻力壮的男队员还四处巡视,把不能动的重伤员抬到医疗点来治疗。抬伤员时,我们常常被脚下的物体绊倒,蹲下一摸,全是遇难者的遗体。那时,我还不到20岁,第一次经历这种灾难,心里也着实恐惧,但抬了几次就不怎么害怕了,人们常说“时间就是生命”,我要抢时间救伤员。

  我们不停包扎、寻找、搬运、抢救伤员,天黑前我们每个人的自备药品用完了,但伤员还是源源不断来到医疗点。队长决定和后勤科长去20公里外的唐山机场,一是看看有没有空运过来的药品,二是与指挥部联系,等待指令。

  队长和后勤科长走后,全体医疗队员就加入到营救伤员的工作中。我们两三个人组成一个巡查小组,每组一个手电筒,每人一根木棍。手电筒为了照明,木棍则是为了敲击震塌后的楼板,听听楼板下还有没有人。因为地震刚刚过去两天,废墟下活着的人还有力气呼喊求救。我们走走停停,不时蹲下仔细听废墟下面是否有呼救声,这一听可不得了,“忒疼啊!”“上面有人吗?救命啊!”“来人啊,我在这儿!”各种求救声不断由废墟中传来。我们急忙喊人过来一起挖掘,埋得浅一点的人很快被救了出来,埋得深一些的人就困难了,我们一边通过皮管给他们送点水,一边去找解放军求援。

  时间很快到了7月31日凌晨,这一天我只吃了两顿“饭”——几块饼干、几个小面包。有当地人从游泳池里舀来了水,烧开后分给了我们两桶。大家喝了一桶,另一桶准备留到最困难的时候再喝。天亮后,听说连游泳池的水也被舀干了,那时候正是三伏天啊!要不是仗着年轻体质好,我恐怕早虚脱了。这时,队长带来了指挥部的重要指令,我们的救灾任务有了变化。

  艰苦条件

  指挥部向我们下达了护送转运伤员的任务。出发前,后勤科长给大家分发剩下的面包和饼干,并将从游泳池舀出的那桶水重新烧开了。我们吃完了各自领到的半个面包、几块饼干,喝干了那桶水,彻底吃完了所有食物。

  当我们的车启动时,附近的唐山市民和轻伤员们纷纷围拢过来为我们送行。虽说只是短短一天一夜的相处,但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人们哭着喊着舍不得我们离开,医疗队员们也在车上流泪。当时的情景,我至今难忘。

  当我们到达救灾指挥部,指挥部的领导看到大家灰头土脸的大吃一惊。我们从7月28日下午从石家庄出发后,4天都没有洗漱、换过衣裳,满身的泥水、汗水、泪水、血水粘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指挥部的工作人员送来了几桶自来水和食品,我们打开食品箱子,一看又是各种糕点,大家都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我们已经吃了三四天的面包、饼干,没吃过一点带咸味的食物,体内的钠流失严重,一点力气、精神都没有了。

  这时有人想了一招儿,就是把五六种糕点放到锅里熬成一锅“八宝粥”。要是平时这锅“八宝粥”肯定是美味,可大家一尝都咧嘴了,原来是糕点煮后更甜了,甜得难以下咽。

  我突然想起来了挎包里还有一块萝卜咸菜。我赶紧取来了咸菜,大伙一见,差点激动得把我抬起来!几乎每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你真行啊计留,谢谢你的救命咸菜!”咸菜来不及洗了,有人拿出小刀切成了20多片,每人都分到了1小片,又盛了半缸“八宝粥”,用舌尖舔一下咸菜喝一口粥,那叫一个香甜啊!

2022-08-10 3 3 燕赵老年报 content_95209.html 1 难忘的“空中救护”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