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40年代初,一年秋天,秋风萧瑟,父亲姜文焕接到一份密写情报,上级让立即给新乐长寿镇一位接头的敌工送去。父亲让我的母亲王增鸾一早赶往东长寿执行这项任务,并交待了接情报者的衣着打扮、身材特征、联系暗号等。
母亲把情报卷好,插入自己脑后的发髻里,用发卡卡住,然后挎上一个柳编篮,装作走亲戚的模样,直奔东长寿。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地点,却没见到那个上衣口袋插红钢笔、右手拿一卷报纸、脚穿高腰黄球鞋的人。母亲心急如焚,在约定的地点来回转圈儿,四处张望。离约定时间过了半个钟头,母亲果断地来到一僻静处,藏在一棵大槐树后。她从发髻中取出情报,按照地下工作的规矩,把情报捏成团,吞入口中。由于吞咽过猛,噎得两眼泪珠迸出。孰料,她的举动引起两个满街乱窜的便衣特务的注意,他们像饿狗一样扑上来,呲牙瞪眼地咆哮道:“站住!你这娘儿们是干什么的?哪里人?到长寿干什么来啦?”母亲镇定地一一作答。那两个特务仍然不放过她,对她进行了搜身,当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但这俩特务仍然不依不饶,一口咬定:“反正你形迹可疑,就得跟我们去趟县政府,查查你跟你亲戚的户籍,如果对不上来,就跟我们上警察局、特务队,让你尝尝坐老虎凳、灌辣椒水的味道,看你说不说实话!”说着,特务从腰里拔出盒子枪来,哗啦一声推弹上膛,硬搡着母亲往长寿街路南的县政府走去。
这时,母亲边走边想我父亲说过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就是枪顶住脑袋、刀架在脖子上,也要挺起自个儿的骨头,绝不出卖自己的同志和组织。”顿时,母亲心里有了底气,脚底下更有劲儿了。刚进入县政府,只见文秘科走出一个白净的年轻人。母亲认出来人叫张全芝,连忙大步迎上前去,大声招呼道:“全芝兄弟,你最近忙什么呢?回老家看过俺张叔没有?”张全芝起初一怔,后又看见她后边的两个人,立时明白了一切,连忙笑着打招呼:“这不是鸾子姐吗?你到政府干什么来了?怎么像是得罪了小陶、小王两兄弟,把你押到这来了?”母亲连忙说:“哎,说来也冤,我与这两位无冤无仇,哪得罪过他们?我是上长寿我姨表姐家串亲戚,碰巧他们家都上石门(即石家庄)去了,没见着。可是遇见这两人,非说我是可疑分子,要到你们县衙审查,还说要把我送到宪兵队上刑。全芝兄弟,你姐我一个农村良家妇女,整天只知道针头线脑、锅碗瓢盆,怎么能跟八路沾上边儿呢?”张全芝一听,连忙笑着对两个特务说:“小陶、小王两位兄弟,这全是误会!我跟你们说,她叫王增鸾,是真正的良民,一个农村妇道人家,决不是那边儿的探子!我们两家在新道街是近邻,这事儿我敢担保。”
两个特务一听,对张全芝说:“全芝老兄,有你这个保人,俺俩还有啥说的。得了,你们歇着吧,我们走了!”
母亲一见两个特务走远了,连忙向全芝道谢,随后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来后,母亲立即向地下党组织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党组织严厉批评了那个未按时接头的敌工,指出他几乎误了一桩锄奸大事,还差点伤了一位地下工作者的性命,并表扬了母亲临危不惧、保护情报的行为。对于张全芝的大义救助,我地下党组织也给予了诚挚的酬谢。
姜芳/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