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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员接力守护“一号机密”

2025年04月09日

  中央文库是中国共产党第一座中央级秘密档案库,保存着党从诞生起直至1933年党中央撤离上海期间两万多份原始文献,堪称中共早期记忆的“一号机密”。从中央文库建立到1949年上海解放,在动荡岁月和战火硝烟中,十余位共产党员接力守护着党的“一号机密”,用鲜血和生命保全了这批档案。

  危难之际建立中央文库

  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同年7月,汪精卫在武汉公开反共。中共中央机关被迫从武汉迁往上海,转入地下。

  1930年4月,《中共中央对秘密工作给中央各部委同志信》强调,因环境恶劣,各机关不宜保存文件,所有不需要的文件必须随时送至文件保管处保存。文件保管处位于租界戈登路1141号,负责管理中共中央及中央领导人工作中积累的需要留存的文件资料,并接收中共中央下发的文件和各地上报的文件。

  中共六届三中全会后,因精简机构,中央机关科以下的“处”一律取消。此时,文件保管处已收集整理了20余箱的资料,考虑到戈登路1141号比较安全,决定暂不搬迁。中国共产党第一座秘密档案库就这样建立了,后来党内习惯称之为“中央文库”。

  当时负责保管中央文库的是中央秘书处文书科科长张唯一。张唯一按照《文件处置办法》,从数量可观的中央文件中挑出最重要的,按一定的顺序重新排列,然后打包存放。

  1931年4月至6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兼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中共中央总书记向忠发相继被捕,叛变革命。得知消息后,周恩来除对中共中央和相关领导人作出转移安排外,还提到转移中央文库。负责紧急转移中央文库的便是张唯一。张唯一早已做好了随时转移和销毁文件的准备。他雇了两辆黄包车,与交通员先将重要文件运往自己家中。在前往法租界途中,他们受到外国巡警和国民党特务数次盘问,但他都机智地化解了。前后共运了两批,中央文库转危为安。

  用生命守护中央文库

  1931年底,张唯一调任上海执行局秘书处负责人,无法兼顾中央文库工作。经中共中央秘书处批准,调曾任中共满洲省委书记的陈为人管理中央文库,由张唯一负责单线联系。

  陈为人将隐藏在张唯一家的文件秘密搬运到自己家中。按照中央的要求,中央文库保管者对外要以家庭化的形式出现。为此,陈为人开设了一家湘绣店作掩护,韩慧英则当起了教员。每到晚上,他便关上店门,来到三楼,拉下窗帘,在微弱的灯光下整理文件。

  1935年2月,因叛徒告密,张唯一被捕。两天后,韩慧英按原计划前去接头,被守在那里的特务逮捕。妻子没有回来,陈为人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火速转移中央文库。他找到了一幢二层楼房,每月租金高达30块银元,但为了中央文库的安全,他仍然将楼房租了下来。

  为保安全,陈为人不能出去工作,又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没了经费来源,他只好典当衣物,维持最低限度的生活。一段时间后,他几乎把二楼的家具变卖一空,为不让房东看出破绽,一楼的摆设仍旧如常。吃饭的时候,为不让房东怀疑,他常在饭上盖一片干鱼片,把饭端到楼上吃,快到门口时再把鱼片藏起来。就这样,一片干鱼片被他用了一个月之久。他和3个幼小的孩子每日仅吃两餐,主要靠红薯度日。后经多次联系,陈为人终于和党组织派来的徐强、李云夫妇接上了关系。当徐强见到陈为人时,他脸色苍白,身体已十分虚弱。转交完文件后,陈为人回到家便昏倒了,半年后病重不起。1937年3月,陈为人在上海病逝,年仅38岁。

  一场使命与纪律的接力

  从1937年起,中央文库由上海地下党情报系统保管。在陈为人病逝前,中央文库的档案就已经搬到情报系统负责人徐强家中。徐强和李云没有找到较好的保存地点,他们想到地下党员周天宝家里有招商局的关系,在日伪环伺的境况下,那无疑是一个较为安全的保存地点。周天宝的姨夫是招商局官员,法租界顺昌里整条弄堂20多栋楼房都是他的私产,周天宝的姨妈就独自住在顺昌里7号。周天宝便将文档存放在姨妈家的二楼。文档在顺昌里安全存放了两年,1939年,周天宝姨妈家附近房子起火,连带烧毁了周天宝姨妈住处一角。周天宝赶紧抢救出文件,将其转移到自己的住处。

  1939年,徐强、李云奉命去延安。中央文库由八路军驻沪办事处接管,负责情报工作的吴成方领导工作,他委派地下党员刘钊临时管理中央文库。1940年秋,刘钊调到苏中根据地工作,老地下党员缪谷稔接任中央文库负责人。缪谷稔立即和妻子把四大箱档案分散包装,雇佣黄包车运到自己家中。1942年的一天,缪谷稔来到经常接头的商店,还未走进商店,便被商铺老板拉住。他心领神会,马上叫了黄包车离开。刚走一会儿,日本宪兵便冲进了商店。脱离危险的缪谷稔回到住处后,房东老太太拦住他,让他赶快搬走楼上的东西,说不能继续租给他了。缪谷稔知道,房东已经怀疑他了,必须马上转移中央文库的重要文件。把文件转移到安全地方后,缪谷稔病倒了,浑身无力,四肢疼痛,胸口难受。妻子为照顾他也失业了,二人只能变卖家具维持生活。

  1942年夏,考虑到缪谷稔的身体状况,吴成方决定让23岁的陈来生接管中央文库。彼时正值中国革命形势严峻的时刻,日本宪兵、特务、巡警在街头设置路障暗哨,在交通要道拉上铁丝网实行封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如何频繁地搬运数量众多的重要文件而不被发现是一个重大的考验。为把文件搬运到新的地点,陈来生发动全家,靠竹篮、面粉袋等简陋工具,用“小鱼钻网眼”的方式逐步搬运,将两万余件文件顺利运到新的地方。他在阁楼上建了一个夹壁墙,将档案藏于其中。

  后来,陈来生发现弄堂口人来人往,闲杂人员太多,于是他又开始新的搬迁。这次他借钱租下了一栋房子,开了一家“向荣面坊”,专做面粉生意。同上次一样,他又将阁楼内从地板到墙壁都贴上了木板和报纸,这样夹壁墙就建成了,文件又得到了安全的保护。

  在此期间,陈来生、吴成方都曾遭逮捕,经党组织营救获释,但中央文库并未因此遭受丝毫损失。

  珍档入藏中央档案馆

  全面抗战胜利后,周恩来率领中共代表团赴南京展开谈判。谈判间隙,周恩来牵挂着历经风雨的中央文库。为此,他派代表团成员、曾任中共中央南方局秘书长的刘少文,亲自去上海筹划中央文库迁至延安一事。陈来生得到通知后,购买了两个航空皮箱,将第一批档案5000余份送到吴成方家,交由刘少文乘坐国民党专机到西安,再转送到延安。但此后不久国共谈判破裂,中央禁止乘国民党飞机携带文件,转移中央文库的计划只得暂时停止。内战愈演愈烈,上海白色恐怖加剧。国民党军警、特务不断捕杀共产党员,陈来生明白自己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他和家人说,一旦他牺牲了,“解放以后,你们要找到解放军进城部队的最高指挥员,当着他的面打开文库,否则不能打开”。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后,上海地下党组织向上海市委汇报了中央文库的情况。经过几个月的打包统计,1949年9月初,陈来生亲自将全部文件装上一辆胶轮车,送到上海市委组织部,再由市委组织部转交中共中央华东局办公厅。上海市委组织部开的证明信中说:各种文件、资料共104包、16箱,“未受到霉烂、虫蛀、鼠咬等半点儿损伤”。中央文库保存良好,这是历任保护人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的!

  据《老年文汇报》 张成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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